一个农家过日子的散文 乡土散文忙趁东风放纸鸢

 
纸鸢
二十岁之前,我的双手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。我用父亲收集的木匠家什打过一对沙发、一个圆桌、四个方凳;再往前,用大哥买来的电烙铁和颜料在胶合板上烙祖国的大好河山、翎毛走兽,在玻璃上画仕女人物、花鸟鱼虫;再往前,为大人们刻可以领工资的名戳;再往前,就是在橡胶板上刻“啪叽”模子 。对了,还做了一件事,为身后的“跟屁虫”们糊风筝 。
那时候的风筝多数很简单,一张信纸糊在工字型的席篾骨架上,唯一可以比较的就是谁的风筝可以飞得更高更远,至于其它的“八卦”、“蜈蚣”等风筝基本都飞不上天的,所以,令人羡艳的不是风筝,而是放风筝的东西 。我所以尽给人糊风筝自己不放,就是因为没有可以把风筝放上天空的长线 。那时候缝衣做被的棉线也需要“线票”的,母亲只有拆洗被褥时才可以给我倒腾下一些可以连得很长的线,可遗憾的是那线早被我们的汗液浸糟了 。小刚的父亲可以给他搞到成轴的粗棉线,当他把我糊的“老鹰”放升到天空,身边此起彼伏的响起赞扬声时,我远远地坐在浑河边的二坝上,少年的心脏再次被刺痛了 。
在填写各种登记表时,籍贯一栏我总会一成不变的写上“山东安丘”,安丘就是风筝之都潍坊所管辖的一个县 。但我会糊风筝应该跟这个没关系 。年少时有人问我家里谁手巧,尽管父亲不会糊风筝我也只能说是他,因为我没见过爷爷或者其他家族里什么人,即便见到了也没有值得炫耀的东西,爷爷唯一了不起的就是酒量,可老人家还没活到我现在这个岁数就去见了我更短命的太爷爷 。
很早以前,父亲被派到一个矿区当农业技术员,放寒假我去那里陪伴父亲 。生产队长派了自己的儿子陪我玩,闲得无聊,我给那孩子糊了一只“蝴蝶”,玩累了,我俩就把风筝线绑在树桩上然后跑屋睡觉去了 。队长来找儿子的时候,大为惊异地说:这风筝怎么可以自己飞几个小时?我一直以为是你俩鬼捣的呢 。我大外甥七八岁时吵着向我姐要风筝,我随便找了几张报纸就糊成了蜻蜓,在大外甥欢呼雀跃声中把风筝放上天空的时候,我想起了少年时的忧伤,一种少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。
我家少爷小学放暑假的时候,我和太太带他去北陵公园玩 。进内城就是看皇太极的坟冢也要很贵的门票 。小桑梓说,那里面我跟学校去过了,你把门票钱给我换风筝吧 。太太说:你爸做的风筝比他们卖的好 。小桑梓努着嘴说:老爸糊风筝只会用报纸 。把那很花哨的风筝买回家,果然怎么也飞不到天上 。我太太得意地说:我说过你老爸比他们厉害,没骗你吧?
现在的风筝很容易飞上天,且花样也多,可以“吱吱”叫着翻转的“沙燕”,可以闪烁灯光的“飞机”,但放风筝的人却和几十年前换了位置 。单位的司机给我拿来了全套的风筝家什,可那东东放在我办公室的床底下二年了我都没动一下 。师哥在用丙烯给人家画风筝挣零花钱,他对我说:我的眼神跟不上了,要不你拿去画好了 。我不屑一顾的对师哥说:我自己糊的风筝比这强多了,何苦给人家锦上添花呢?师哥诧异地望了我半晌才说道:你得改改你这骄傲的坏毛病了 。
这几天沈阳在刮大风,比风筝更大的东西都可以漫天飞舞 。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梢,忽然就想起了少年时的风筝和多日不见的子期,若是这时候再糊个风筝,可以飞到子期的窗口吗?子期能认出哪个“蝴蝶”是我做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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